【历史管理局】幻·尘-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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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人工光线从天棚洒下，流淌在颇有古风的六叠榻榻米之上。这里是历史管理局的时空穿梭设施——“本丸”的作战核心，大概也是此刻本丸内唯一一处没有塞满维生物资的空间了。审神者高桥幸次和化身为加州清光付丧神姿态的川下清光背向而坐，各自手持触屏终端。两人面前的虚空中，各悬浮着二面明镜般光亮、隐约摇曳着粼粼的青色水光的圆盘。这是为了观测适格者们的探索进展、以便及时提供支援，而由审神者所展开的“水镜”术式。
七名适格者在抵达历史舞台后就分头行动。安定报告了冲田总司并非溯行军的附身人选后，仍以医师的身份停留在诊所里。在清闲寺山一带寻得一处僻静寓所的鲶尾和骨喰仿佛只是字面意义上地享受着京都的每一天。另一队则由蜻蛉切和笑面青江出面入住了不动堂村周围的旅馆。二人结伴行商探听时事；与此同时平野和秋田扮作青江无事可做的幼弟和同龄人终日玩耍，伺机感知往来于新选组屯所附近的路人和外出巡逻的队士。适格者们融入幕末社会的第一步完成得颇为顺利。然而四天过去，实质性的收获依然只有“时局无异”的报告和越来越长的“非溯行军”的排查记录而已。本丸的两人只需监视四面几乎永远平安无事的水镜。倘若不考虑本丸内的食品只有口感大同小异的营养代餐，这份工作可说是相当轻松了。
此时高桥先生伸出左手，揭去了一面水镜上的“音无”术符。这表明那一侧的探索有了令人在意的进展。
听见身后的声息，清光再度瞟了一眼正为一位老人听诊腹部的安贞，在一大堆坐垫中换了个更舒适的姿态，半转过身去。水镜中武士打扮的鲶尾正在藤堂平助的引导下走进一处和室，留下骨喰在外间等候。鲶尾对面的坐垫上，任务资料中作为核心人物介绍过的伊东甲子太郎端然安坐。
“刚才一路上，他们和好几位御陵卫士擦肩而过。可惜，都不是目标。伊东……嗯，看来多半也不是。”审神者小声说，一边比照着跳出的图片，逐个划去触摸屏上的名字，“你还是继续盯着那边的好。平野他们说不定能查出些什么。再说，新选组的面孔你总归熟些，顺便更新一下资料库也好。”
“这个时间点，我也不会熟到哪里去啦……”清光缺乏干劲地回答，看看平野和秋田身边路过的行人，染着爪红的指尖上下滚动着队士名册，“别觉得我很厉害似的，不认识的就是不认识。——唔，这一位倒是见过。”
新选组中半数以上的平队士在以往数十年的任务中都未曾拍摄到影像资料，照片与名字对不上号的情形也很多。清光按键拍下刚辨认的队士图像，熟练地关联到人名信息上。很快，系统便从以往的图库中选出了最接近的图片，询问是否一并关联。不过，以平队士之身改变这段历史的可能性相当小，这次的甲级溯行军想必也不至于选择他们作为附身对象。
“该说不愧是那个鲶尾藤四郎吗……。”高桥先生聚精会神地听着水镜中传来的语音，轻声感叹，“每次看到付丧神的模样，都差点忘了他是个经验丰富的前辈。”
鲶尾是以“北辰一刀流弟子沼津四郎，前来拜会同门尊长”的名义面见伊东的。他自称学艺不精，后来更是荒废了剑术，不便在未曾谋面的道场少师父面前丢自己师范的脸，伊东也没有就此深究的意思。很快，寒暄的话题被自然地引向了他离开道场后的经历。鲶尾聊起自己曾搭商船到欧洲阅历二年，方才归国不久。
“至于出行的港口和同行者的名字，就不便透露了。”鲶尾啜口茶水，压低了声音，“反正不是什么合乎幕府律法的事情。”
尽管对来龙去脉语焉不详，但鲶尾描绘的海外风物，和言及旅行趣事偶然漏出的英文句子，似乎打消了对方的狐疑。伊东笑言自己近来也开始向萨摩藩邸的英国通学习英文，但鲶尾的英文显然又胜他许多。以这一番谦辞为契机，两人谈起萨摩的藩论转向开国的事，发现彼此政见相类——那自然有鲶尾出击前做足了功课的关系。待到预定的会面时间结束，双方都有些意犹未尽。
“适才忘了请教，沼津先生如今在何处高就？”伊东起身送二人下楼，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
“我如今只是一介学者，打算在京都住些日子，翻译几本洋书。这位骨田君，是我的学生。”鲶尾指了指身旁的骨喰。
“若是如此，来日便暇之时，务请再来相叙。先生那些海外的见闻，也想多少让我的队员们听听。”
“不敢当。既然伊东先生如此说，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高桥先生挺直了身子，细看水镜映照的庭院一角，然后独自点点头，从名册上又划去了一个名字。见二人离开高台寺、无需再监听对话，他再度在水镜上贴上一张术符，室内一时回复静谧。
“干得漂亮。嫌疑最大的御陵卫士方面今天已经排查了十一人。倘若溯行军在剩余的几人之中，下次再来的时候多半就能感知到了。”
“安定那边完～全～输掉了啊，和那个人玩家家酒，玩入迷了嘛。”清光不满似地说。
“喝了一肚子茶，突然想吃份热腾腾的善哉了。还去昨天那家店吧？”在二年坂长长的石阶上走出约莫百米，鲶尾恢复了平时的语调，露出一副夸张的苦相对骨喰说。或许是天冷的关系，他双手都揣在羽织的袖口内。
身旁的骨喰未及答言，忽然瞥见一道刀光，心中一凛。他紧忙前趋两步，腰间的本体胁差银色闪电般出鞘。两柄锋芒撞击的声音，就在距离鲶尾咫尺之遥的空中响起。幸亏鲶尾并非全无提防，也及时刹住了脚步。
“…………！”
骨喰凭借出众的战斗直觉接住的这一击，来自方才在月真院见过的、身披绀色和服的剑士。难道是在停步购买金平糖的时候被超过了吗，骨喰想，对方似乎已经在此静候多时了。
这一刻与剑士身形几乎重合的半透明少年一头银发，周身遍布深深浅浅的旧伤痕，为少女般干练俊俏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凌厉。付丧神眼角上挑的金红色眼眸中，的确映出了对体内寄宿着付丧神的对手身份的疑问。然而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招一式地攻过来。他左手执刀，动作与左撇子主人完全同调，想必两人已经配合很长时间了吧。
转瞬之间，胁差与打刀无言地交击了数回。左撇子剑士倏然后退，将刀收回鞘内。骨喰见状，也垂下刀尖，却没有马上收刀。
“收起来吧。”鲶尾好整以暇地对骨喰说，依旧袖着手，腰间的大小二刀纹丝不动，“您是刚才的……”
“……御陵卫士，斋藤一。”大约是日后必定还会相见的缘故吧，对方平稳地点点头，并不打算隐瞒姓名。
“您打算试我的剑法？”鲶尾心无芥蒂地笑笑，“其实，刚才不便跟伊东先生明说，我早已不挥剑了。属于刀剑的时代快要过去了，未来将会是枪炮的时代。”
“您的学生很值得信赖，期待再度切磋的机会。”斋藤没有接鲶尾的话头。
“呼，武士老爷们的玩笑吗……”头顶上传来女性松了口气的嘀咕。骨喰循声望去，二楼有一扇掀起一角的竹帘放了下来。
那柄打刀——鬼神丸国重的付丧神来到骨喰面前，颇为欣赏地打量着他。
“不过是我流的剑法罢了。”骨喰微微躬身，低声回答，忠实地扮演着学生而兼保镖的角色。他的目光穿过国重，聚焦在斋藤的身上。
“后会有期。”斋藤和国重几乎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我刚才很帅吧，很帅吧！”回到临时的住所，鲶尾一边欢快地说，一边迫不及待地打开纸袋取出金平糖，“说实话，是不是吓了一大跳？”
“他的剑里，的确没有多少杀意……”骨喰毫不客气地伸手拿了一颗糖放进嘴里，微眯起眼睛品味着，露出安适的神情，“可是，你完全不出手，很危险啊。”
“我是‘北辰一刀流的弟子’嘛。接招不就露馅了……还好赌赢了。你猜他会不会去报告呢？啊，早知道今天用得上，当年就跟吉行学两下子了。”鲶尾往嘴里塞着糖，含糊地说。
“吉行是……？”尽管在管理局内部工作，骨喰对这个名字并没有印象。
“坂本龙马的打刀，陆奥守吉行啊。刚才那句耍帅的话，还是从他那里偷来的呢。”鲶尾脱去厚重的羽织，四仰八叉地倒在了榻榻米上，面对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他在……”骨喰本想问他在哪一位审神者的小组，心念电转，“……已经，牺牲了吗？”
鲶尾藤四郎和骨喰藤四郎的付丧神，是外形非常相似的少年。即使在为数众多的粟田口刀剑中，他们也有“胁差双子”的雅称。然而，与现世年龄二十岁、接受征召刚满两年的骨喰不同地，鲶尾则已经是人到中年的适格者前辈了。
骨喰继承的刀剑付丧神的记忆，只剩下了地狱般不断燃烧的火焰，和身处藏品同伴间静思默想的景象。他甚至丝毫不记得兄弟的样貌，只是在见第一面时，就从胖乎乎的陌生大叔身上感到了异样的安心。骨喰很在意付丧神丢失的过去，平日里查了许多史料。在曾经相处的许多年里……在两柄胁差分开之后的许多年里，兄弟是怎样度过的呢？他偶尔会这么想。可是，鲶尾并不说，甚至被直接询问了，也不回答。
鲶尾只是笑着说：“管它呢。就是说出来，你也不过是听我说的罢了——还是来创造亲身经历的新的记忆吧。喂，下个月要是没有任务，想不想去加拿大看瀑布？”
现世的事情，也是那样。自己的过去，鲶尾似乎通过某种途径了解过。他毫不惊讶地对不通世事的自己加以照顾，在噩梦醒来的深夜像长辈般抚摸自己的头。但是反过来，对鲶尾的印象始终是“看上去很不靠谱、实际却值得依赖的保护人”的自己，根本无从知晓他在过去的数十年里经历了什么样的事，认识了——又失去了什么样的同伴。骨喰不由得这样想。
“好些年前的事了……不过，不说这个了。今天又创造了不得了的记忆吧？”鲶尾在榻榻米上灵巧地打了个滚，抱住柔软的棉被，“只要我们一直活下去，就会累积好多好多这么棒的记忆呐。加油啊。”
（TBC）
P.S
资料库什么的，我的原设定如此，相信我和活击没关系QAQ！
这个连载本质上还是冲田组（安定中心）的故事，但是忍不住就把第二主角队（咦）胁差双子的戏份带出来了。另外一组基本就真的是背景板啦，他们的粉对不起。被不小心写死的陆奥守的粉对不起（。
这一章的许多灵感来自历史顾问（咦）伊东紫铃香（微博@铃香）。有趣的idea归她，ooc的地方归我，嗯。
斋藤稍晚时期的刀可能是关孙六，此处还持有国重的可能性其实不大。而且 那份包括国重和清光在内的修刀记录本身也很可能是伪作。但是也没有什么可靠的证据证明他当时持有什么刀，就这样糊弄过去好了（鬼神丸国重听起来比关孙六帅气多了嘛！）。
鬼神丸国重的人设大体来自“和斋藤合作多年”，“在池田屋受小伤多数”，“乱刃的付丧神外形更加接近女性”的芝村氏设定，和“鬼神”的字面含义带来的印象。
接下来也会是同样鬼扯白烂的三流穿越时代剧展开，请绝对不要期待！
2017年9月编辑部分描述，包括地理描述。